近日，中国科学院大学和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合作，对韩城梁带村遗址出土的春秋早期微型铜容器内的白色残留物进行了综合分析，结果证实白色残留物为人工合成的铅白化妆品遗存。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人工合成铅白化妆品，比欧洲及环地中海地区要早近300年。
Chinese researchers have discovered the world's earliest known residues of cosmetics using synthesized lead white in an archaeological study in Shaanxi province.
这一反映古人生活品质细节的重要研究成果，于9月3日在国际知名期刊《人文与社会科学通讯》上线发表。
早在春秋时期，古人就开始追崇白皙的肤色，古籍中就有“肌肤若冰雪”“肤如凝脂”“粉白黛黑”“粉白墨黑”等记载，这种文化和社会背景促进了人工合成铅白技术在中国的出现。
但铅白最早于何时、何处实现人工合成，此前学界一直存在争议，也颇受关注。
用于研究的人工合成铅白化妆品遗存样品
什么是铅白化妆品？
铅白通常指水白铅矿、白铅矿或两者的混合物，它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化妆品和颜料之一。
Lead whit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igments in human history, and its synthesis has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art and cosmetics, according to the study.
铅白在中国以“铅华”而闻名，“洗尽铅华”这个成语即由此而来。本意为洗去脸上涂抹的名为“铅华”的化妆品，呈现真实面貌。
早期铅白主要来自天然白铅矿，公元前600年左右开始出现人工合成铅白。
人工合成铅白的争论
据史料记载，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人使用腐蚀法合成铅白。将醋放入容器中，再将铅条悬在醋上，加热产生的醋蒸汽与铅接触，发生化学反应形成铅白。此后，铅白大规模生产，并广泛用于欧洲绘画和化妆品中。
而在东方，中国合成铅白的起源长期以来存在不同的观点：
著名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博士认为，中国在公元前5世纪已经有了人工合成铅白技术，并随后从中国传入欧洲；另外一些学者则认为，中国的人工合成铅白技术并非本土起源，可能是从欧洲或古埃及传入。
There are different views on the origin of synthetic lead white in China among international researchers, and some believe that the technology in China was not of local origin and may have been introduced from Europe or ancient Egypt.
梁带村遗址女性贵族墓(M300)出土的一个微型铜容器。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供图
论文第一作者、国科大特别研究助理韩宾博士介绍说，他们通过显微镜、红外光谱、X射线粉末衍射、稳定同位素碳十三、放射性碳十四等科技手段进行综合分析后，发现微型铜容器内的白色残留物为世界上迄今最早的人造铅白。
The researchers investigated some white cosmetic residues from a set of bronze wares, which were excavated in a tomb from the Liangdai Village site dating back to the 8th century BC, through FTIR, XRD, SEM-EDS, radioactive and stable carbon isotope analyses.
梁带村遗址诸侯芮公墓(M27)出土的一个微型铜容器。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供图
此外，遗存中共存角铅矿的存在，说明人工合成的反应过程是一氧化铅和醋酸反应生成可溶性醋酸铅，再与源于木头的二氧化碳或可溶性碳酸盐反应在溶液中产生碳酸铅沉淀，该方法与欧洲长期使用的腐蚀法工艺具有显著的差异。
这也表明，亚欧大陆东西两端人工合成铅白不仅时间上早晚不同——古代中国比古希腊早两三百年，而且铅白合成技术是各自独立起源。
Both regions have different approaches for synthesis, indicating the independent origins and development of lead white synthesis.
这一发现有何意义？
论文通讯作者、国科大考古系主任杨益民教授指出，人工合成铅白方法的出现，推动美白化妆品和艺术颜料在亚欧大陆广泛使用。
铅白的人工合成方法简单、成本低，适用于规模化生产，其在中国和地中海周围的广泛使用，堪称引发一场“化妆品革命”。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the mass production of synthetic lead white at a lower cost promoted the widespread use of white makeup in China and the Mediterranean world, which triggered a "cosmetic revolution."
在杨益民看来，合成铅白技术的起源对于中国古代科技发展研究也具有重要意义。梁带村遗址人工合成铅白的发现，既将“铅华”的使用历史推前到春秋早期，还进一步印证春秋时期是中国化妆品产业的兴起阶段，并已具有广泛的社会实用性。
The latest discovery proves that since the early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in China, people had been pursuing skin whitening, said Yang Yimin, a professor at the UCAS.
“无论在亚欧大陆东部还是西部，人工合成铅白总是首先用于化妆，这也说明人们对美的追求促进了化学的发展。”杨益民说。
